唐朝的昆仑奴,究竟是什么人?东南亚人还是非洲人?史料躲藏答案 我是棠棣,一枚历史喜好者。欢送大家【关注】我,一同谈古论今,纵论天下大势。君子一世,为学、交友而已! 自从20世纪40年代西安地域出土唐代黑人俑后,50年代以后又出土了多尊黑人俑,更使人们对唐长安城的黑人来源问题,深感兴味。 但在历史文献缺乏细致记载的状况下,固然能够猜测演绎,却无法最终定论。 特别是被普遍以为唐代黑人俑来自古代非洲,还存在一些不尽合理之处,有待进一步挖掘考证与深化研讨。 1、唐朝的“昆仑”究竟指什么? 我们所称谓的唐代黑人,常常以肤色为判别标记,并不分明黑人的国别、种姓或民族。 严厉地说,唐代黑人俑绝大部分并不属于人类学上的黑种人,其缘由是由于天文的疏远和言语的隔阂,唐人无法分明细分黑人的来源,只是笼统称为“昆仑”或“昆仑奴”。
唐代各类史书和笔记小说中,大量提及昆仑之名,或用昆仑二字作地名,或用昆仑二字作名词专指黑人,以至以昆仑二字作形容词来描画脸面漆黑者,可谓形形色色,难辨难明。 但从唐宋史书上调查,“昆仑”有几种表述: 第一,古地域名。 唐书中泛称今中南半岛南部及南洋诸岛为昆仑。 义净《南海寄归内法传》卷一记载南海诸洲有十余国:
据考证,这些南海诸洲国度故地在今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爪哇岛,马来西来、新加坡以及越南南端的昆仑岛等。 第二,古王号及官名。 唐代中南半岛南部的古代国度有以昆仑为王号者,《安定御览》卷七八八引竺芝《扶南记》曰:“顿逊国属扶南国,主名昆仑。”
扶南领土包含今柬埔寨、越南南部、泰国东南部以及马来半岛南端一带,曾领属过多个小国。 第三,古国名。 唐宋专以昆仑为名的国度,比较著名的有《南海寄归内法传》卷一记载的“掘伦”(昆仑),日本学者高楠依次郎以为是越南南部昆仑岛。
《宋高僧传》卷二九《慧日传》所记的昆仑国,推测为唐代诃陵国的异译,位于今印度尼西亚爪哇岛。
慧超《往五天竺国传》“建驮罗国”条云:“乃至五天昆仑等国”;又“波斯国”条云:“常于西海泛舶入南海,向狮子国取诸废物,所以彼国云出废物。亦向昆仑国取金,亦泛泊汉地直至广州,取绫绢丝绵之类。” 此外,昆仑还用作海洋名,如周达观《真腊风土记》:“又自占城顺风可半月到真浦乃其境也。又自真浦行坤申针,过昆仑洋入港。” 由唐宋史书的记载可知,“昆仑”一词在唐代被普遍用于地名、国名、官名、种族名等,已脱离了古书中“昆仑”山名的含义,常常泛指东南亚各国,与西北地域的昆仑山名大相径庭、相差甚远。 这种词源所指的变更,为我们了解唐代黑人“昆仑”的来源奠定了地域方向,即昆仑是泛指中南半岛及马来半岛以南的南海诸地,与西部的昆仑山没有关系。 张星烺先生曾以为:
暹罗是泰国的古国名,但昆仑国就是暹罗国的结论,还不能令人信服。岑仲勉先生凭对音以为,昆仑即金邻。 据刘义棠先生考证,“昆仑”一词,来自突厥语Qurum的音译,Qurum或Kurum,意为“黑烟灰”,用于人则形容其黑,故“昆仑奴”即“黑奴”。 需求留意的是,昆仑国的说法虽常见于唐宋史书记载,如天宝十二载鉴真和尚东渡日本的相随弟子就有“昆仑国人军法力”],但新、旧《唐书》以及《宋史》中都没有为昆仑国立传,可见所谓的“昆仑国”只是一种俗称,并非正式的国号。 昆仑作为南海诸国的泛称,大抵相类于明清时期中国人把欧洲人统称为泰西人或洋人一样,没有明白专指哪一国一族。 2、昆仑奴究竟是不是专指黑人? 至于“昆仑奴”,更是中外学者长期讨论的一个热点问题。 可能,昆仑奴与昆仑一样,是对唐宋时期黑色皮肤人种的通称,当时对凡是经贩卖或进贡到中国来的黑色人种,只需从事奴仆、马夫、水手、艺人诸类低贱工作,都可称为“昆仑奴”。 自然,中国人皮肤黝黑者也被称为昆仑,如《晋书》卷三二《后妃传下》记载孝武文李太后说:“时后为宫人,在织坊中,形长而色黑,宫人皆谓之昆仑。”可知昆仑的俗称由来已久。
这里所说的几种昆仑人,“僧祇”在今马来西亚吉打左近,据《隋书·南蛮列传》所记,其地是赤土国的都城。“骨堂”似为古笪,Kauthara的对音,为今越南芽庄的梵名古称。 “閤蔑”即吉蔑,为Khmer的对音,指柬埔寨高棉人。除“突弥”不详外,其他均为东南亚地域棕黑色民族。 张星烺也招认:
其实,昆仑及昆仑奴依照唐宋人的天文学问,都很分明是指南海诸国,或泛指恒河以东地域,只是张星烺先生力主唐代中国的昆仑奴是由大食人从非洲带来的黑人,故显得前后矛盾,不能自圆其说。 另一个重要的证据是,《晋书·扶南传》记载南海扶南国人“皆丑黑,拳发,倮身,跣行”。《梁书·扶南传》也说“今其国人皆丑黑,拳发”。《新唐书·扶南传》载“其人黑身,卷发,倮行”。 中国与扶南国的交往从3世纪开端曾经较多,伯希和考证扶南为今柬埔寨西境。 《三国志·吴志》记孙吴时安南将军、番禺侯吕岱以及朱应、康泰等皆从事过对扶南诸国的宣化,扶南进献过乐人和方物。初唐时扶南进献过白头人,盛唐以后,扶南被兴起的真腊所吞并。而扶南王及左右大臣皆号昆仑。 需求留意的是,《梁书·诸夷传》所载狼牙修国(今泰国南部)在天监年间遣使臣阿撤多“奉表”于梁朝,并为梁元帝画《职贡图》。图中狼牙修使臣形象通身涂染黑色,头发卷曲,上身裸露,肩披横幅,下着短裤,跣足而行,明晰地描画了南海昆仑人的样貌。 以此线索跟随,南海昆仑似乎包含了今东南亚诸国,它们与中国的交往是十分频繁的,时断时续地记载于史书之中。 3、是东南亚人还是非洲人? 自从张星烺先生于1929年提出唐代黑人来源于非洲之后,史学界响应者甚多,并试图找出新证据中止弥补阐明。 张星烺的主要依据有以下几条:
1225年赵汝适著《诸蕃志》卷上记昆仑层期国“多野人,身如黑漆,虯发,诱以食而擒之,转卖与大食国为奴,获价甚厚”。 昆仑层期据推测即今桑给巴尔,1299年《马可·波罗游记》卷三说桑给巴尔岛“其人全体皆黑,出则裸体,仅下身围一小布,俾不失礼。头发黑如胡椒,卷缩异常,虽用水湿之,亦不能伸长。口大唇厚,鼻卷向天。眼大而充血,貌丑与鬼无异”。 所以,张星烺以为昆仑国毫无疑义在非洲,昆仑奴也肯定是非洲黑人,唐代的昆仑奴即非洲黑奴皆由阿拉伯人输入中国 我们无须用现代的学术眼光去批判张星烺先生70多年前的治学研讨,否则有失厚道,可是不加置疑、随声附和,以至继续客观臆测,也不是博学慎断、严谨科学的学术研讨。 如有人断言“索马里在唐初已和中国正式建交”,恐有些新奇。 还有人判定“昆仑奴当以从非洲贩运来的黑人居多”,不知依据何在。 美国学者谢弗在他的名著《唐代的外来文化》中,反驳张星烺提出的昆仑奴是由大食人从非洲带来的黑人的观念。 谢弗指出:
张星烺的另一个依据是关于昆仑奴卷曲的或是波浪式的头发的记载,可是卷发是印度、印度支那以及印度尼西亚各民族的共同特征。正如我们往常所见到的,东印度群岛诸民族与非洲黑人是有明显的区别的。 谢弗的剖析是有道理的,仅以皮肤黝黑和头发卷曲很难判别非洲黑人与南海昆仑人的种族差别,并不容易说清算顺。 唐宋史书中称黑人为乌鬼、鬼奴、乌蛮鬼,也称昆仑或昆仑奴。如杜甫戏作俳谐体遣闷诗中云“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至于“乌鬼”,有人考证是三峡地域宋代蓄养的渔民或奴仆,因临江寓居顿顿吃黄;有人则以为是昆仑奴,但乌鬼就是昆仑奴,颇令人狐疑。 如前所述,唐宋人对面黝体黑者常常用“昆仑”二字形容,以至连动物也如此,俞樾《茶香室丛抄》卷四:
文中的“记”是指《林邑记》,儋耳即海南岛。这些昆仑奴固然也体黑卷发,但头发略呈黄色,在外形上与尼格罗人种似有差别。 唐宋史书中所记的东南亚和我国近海的昆仑人,恐怕是尼格利陀人,又译矮黑人,散居在马来半岛北部山区和沿海岛屿以及菲律宾、印度尼西亚等地。 因而,早在1911年就有人以为,“昆仑奴”多半是马来人或者马来半岛以及南海诸岛中的黑人。我以为这种见地可能是正确的。 4、昆仑奴在唐代的位置 唐代昆仑奴来源于南海诸群岛,一种是作为年贡送往京城长安,一种是作为土著“蛮鬼”被掠卖到沿海或内地,还有一种是随使节入华被遗留者。 至于南海诸国之间从事海上贸易所用的昆仑语、昆仑书、昆仑舶等,一度成为海外商业活动的盛行风。
可见,每年都有大批的昆仑舶到广州贩卖货物,但只能是南海昆仑而不会是非洲黑人。 唐代达官贵人之家,以蓄养昆仑奴作为一种位置和财富的意味,上海藏敦煌文书《唐定兴等户残卷》录有王子进家中的“奴昆仑”。 在唐人心目中,从异域进口的昆仑奴不只是新奇之物,而且买卖远国绝域的奴隶不用担忧法律的制裁与良知的谴责。所以高官权贵之家不只蓄养黑奴,而且将昆仑奴形象的陶俑放在坟墓中陪葬。 固然昆仑陶俑方式多样,作风不同,但描写得神色真切,生动地反映了昆仑人的容颜、服饰、习俗以及当时所处的社会位置。蔡鸿生教授提示笔者留意“昆仑奴”与“昆仑儿”有身份区别,家中奴仆为“昆仑奴”,昆仑儿就不一定是奴仆,可能是自由人,这是很有道理的。 不外令人疑惑的是,唐长安已发现的昆仑人陶俑或壁画人物中,均只需男性而无女性,唐代诗人张籍曾描写南海女奴:“铜柱南边毒草春,行人几日到金麟?玉环穿耳谁家女,自抱瑟琶迎海神。” 但名为“僧祇女”或昆仑女的形象一直未见。有人推测广东高州良德唐墓青铜头像为昆仑女形象,暂且存疑。 目前研讨的难点在于这些昆仑人究竟来自何方?是不是非洲黑人? 如前所说,在唐代,似乎凡是卷发黑肤的人都被称为昆仑,中国对非洲的认识在文献中是含糊不清的,史料佚失缺考得太多。 杜环《经行记》中的“摩邻国”今属何方,国内外学者有各种了解。段成式《酉阳杂俎》中的“拨拔力国”的位置,也见解各异,“其妇人洁白端正”显然与非洲黑色人种不符。 贾耽《古今郡国县道四夷述》中所录广州经波斯湾至大食国的海道航程也叙说不清,致使学者们有的以为“三兰国”是“锡兰”的对音,有的以为是“亚丁”,还有的以为是东非海岸某地。 此外,一些学者还将在非洲发现的若干唐代瓷片和数枚唐钱作为唐朝与非洲贸易的直接证据,但这些零星的证据均语焉不详,难以确认,只能存疑。 从唐代文献和出土文物剖析,我们还得不出唐人或中国商船抵达非洲的结论,即便在非洲或埃及发现有唐朝瓷片,也是间接贸易的商品,否则压舱物中应有其他的生活用具、艺术品和耐用品,不会仅是孤证。推论、猜测是允许的,但论证、破译一定要是科学的。 宋代海上交通有着比唐代愈加兴隆的优势,对外贸易也十分频繁。周去非《岭外代答》卷三“昆仑层期国”和赵汝适《诸蕃志》卷上“昆仑层次国”都记载了当时黑人被大食国(阿拉伯)人掠卖为奴的状况,但能否转输中国则无明白记载。 宋代这两本著作的资料也来自间接风闻,其价值自然很高,但是或将此记载类推于唐代昆仑黑人亦来自非洲,则不能算是确凿证据。 即便如此,宋人记载昆仑奴仍是含混不清,如《宋史》卷四九〇《大食传》:
随从贡使的昆仑奴固然“体黑”,可是“目深”又与非洲黑人“眼凸”不符。由此可见,号称“昆仑奴”的人种是大不相同、分类有别的。 总而言之,经过唐代文献和各类旁证来辨识唐长安地域出土的黑人俑种族成分,应该是一个极具意义的历史课题。 (正文完) 假如有其他关于历史范畴的话题或观念能够【关注】我私聊,也能够在下方评论区留言,第一时间回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