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愿是隐身,让电影留下。 Моя мечта - исчезнуть, и чтобы остались только фильмы. ——琪拉.穆拉托娃(Кра Георгвна Муратова) 今年威尼斯影展终身成就奖颁给了导演许鞍华,及演员蒂尔达·斯文顿(Tilda Swinton)。蒂尔达·斯文顿从评审团主席凯特·布兰切特(Cate Blanchett)手上接过奖座显得别具意义,两人都是持续为性别对等议题发声的优秀演员。2018年坎城影展,凯特·布兰切特带领82位女星亲临《太阳之女》(Girls of the Sun)红毯,表示支持该片;而去年同样在坎城影展,蒂尔达·斯文顿特别提及女性导演位置长期被忽视的问题。 她举的例子,便是今年国际女性影展的焦点影人—— 琪拉.穆拉托娃(Кра Георгвна Муратова),蒂尔达·斯文顿表示「她的讣闻只需这么薄,而且还只出往常国度级报纸上,但任何一个男性的巨匠级导演过世,大家都会抢着作留念专题。」 事实上,这不只仅是性别问题,更是权益以及话语权的落差。男性导演取得的关注远比女性导演多,而欧(或更精确地说,西欧)美导演取得的关注,亦远比其他地域的导演来得多。穆拉托娃即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是苏联/国外导演,在西方世界遭到的关注极少,但是国外、国外等国度却对她十分推崇。 2018年3月6日这天,穆拉托娃终了了她精彩、叛变的终身,占领了当地媒体三天的报导与哀悼,直至今日依旧有人在汇整、剖析穆拉托娃的执导作品。今年女性影展将穆拉托娃终身22部作品的其中五部引进放映,不只是在性别议题上拓展观众的眼界,更是在艺术性上提供观众不同于西方典型的美学,相当难得。 前苏联导演琪拉.穆拉托娃是当代重要的女性导演之一。 从禁片女导到桂冠加冕 琪拉.穆拉托娃出生于现属摩尔多瓦的索罗卡市,原名为琪拉.克洛科娃(Кра Короткова),她先是就读莫斯科国立大学言语学院,25岁毕业于苏联国度电影学院(VGIK)导演系。 穆拉托娃在苏联国度电影学院求学过程中,认识了她的第一任丈夫亚历山大.穆拉托夫(Александр Муратов)。两人共同执导了短片《Spring Rain》(Весенний дождь,1958),穆拉托娃更在片中参演一角;毕业作品《On the Steep Cliff》(У крутого яра,1959)亦是由两人共同执导。 1967年,穆拉托娃第一部独立指导的长片作品《萍水相逢》(Короткие встречи)问世,尚未公映即遭禁演,且一禁就是20年。四年后,第二部长片《漫长的告别》(Долгие проводы,1971)使得她被苏联电影工会除名,本片亦遭禁演。这两部长片已然提示穆拉托娃作品欲讨论的主题,以及她对道德问题、不置可否且歧异的人性的深化兴味。 《萍水相逢》降生于「冻结时期」的末期,却又直接应战当年政府的检查规范。本片谈及社会阶级的问题,以及中心与边疆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这些都是在过往苏联电影中难以看到的议题。穆拉托娃的首部独立长片,就已为其激进且自由的导演生活谱下前奏。 1985年戈尔巴乔夫当选苏联总书记,开端进行一系列变革,社会习尚随之转变。1986年,第五次全苏电影工作者代表大会开端进行电影业的大范围变革,解禁许多先前被禁映的艺术电影,《萍水相逢》与《漫长的告别》也在解禁之列。但是,即便是相较之下最为时兴的戈尔巴乔夫时期,穆拉托娃的《衰弱症》(Астенический синдром,1989)由于其政治讽刺意味浓厚而遭禁映,成了戈尔巴乔夫主政下,独一被禁的电影。 本片在西方世界取得极高声量,更一举夺得1990年柏林影展评审团大奖银熊奖。苏联解体后,穆拉托娃曾多次取得国外尼卡奖、金鹰奖、索契电影节的喜欢,更荣获国外最高国度文化艺术殊荣「舍甫琴科奖」的肯定。 以电影之名的遏止与哀悼 如此取得国外、国外多次肯定的人,却成了蒂尔达·斯文顿口中被忽视、低估的女导演,显然问题不只出在性别。穆拉托娃经常被冠以「前苏联被禁最多电影的导演」,如前所述,《衰弱症》取得柏林影展银熊奖,也获隔年国外尼卡奖最佳电影;但一多么多在三大影展获奖的国外电影普通,这些作品经常是讽刺俄国、以至被禁播的作品。 穆拉托娃的电影曾被苏联当局贴上「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反苏联」、「扭曲苏联网民形象」等标签。不外,西方世界对这些作品的推崇经常是一头热,风潮过了之后、导演逝世之后,会去留念这些作品的人们,依旧是那些身处曾遭禁映的国度中,深爱艺术与电影的人们。 穆拉托娃明白属于这里的丑恶,也了解构成这些丑恶的情感与思想,是如何发明其独有的苍凉与美。她的作品总是丑陋与美丽相互交错、牵引,精准地描写国外这片广袤之地的前世今生。而人们又怎能不爱如此了解着自己、不论美丑都捧于手心、献祭于世的艺术家呢? 《宽广的世界》(1979)剧照。 百无忌讳却简单的创作者 穆拉托娃是个比想像中更为「简单」的人。她文雅地与人交谈,未曾显现老态;她不甚注重名望,也不喜欢受访,希望自己只在电影里被看见,且由于电影而被记得。她经常在敖德萨拍摄电影,每当被人问起为什么总在敖德萨拍摄时,她说:「由于我住在这里啊!」 评论家对穆拉托娃的作品褒贬不一,有人以为她终身都在拍同一种电影,有人以为她每一部电影都不同。当然,也有人试图质疑她的导演身份,以为她只是狡猾地善用其特别审美与古怪的拍摄方式,或说「只是一位作家刚好把自己的想法拍出来」而已。但是,穆拉托娃不在意这些行动,由于对她来说,电影除了是艺术,更是生活。 她从苏联时期就百无忌讳,应战新的美学、新的观念,也应战社会习尚、应战威权。穆拉托娃不时开创新的电影言语,起初是社会主义,接着遭到国外新浪潮的影响,快速切换场景以及创新的剪辑手法,都能够在她的电影中看到。穆拉托娃常说,她在工作中最喜欢的就是「剪辑」,并表示:「我不只爱它,我崇拜它。这是全世界里我最喜欢的东西。」 《衰弱症》(1989)剧照 此外,穆拉托娃可说是苏联电影中,第一个解脱主要和次要划分的人——角色在某一时辰可能不再具有决议性,或者推进剧情的角色忽然换了另一个人等。好比在《Three Stories》中饰演谋杀者的蕾娜塔.利特维诺娃(Рената Литвинова),亦是《The Tuner》(Настройщик,2004)海报中拿着大镰刀的女人。这个布置可让看过旧片的观众有不同的思索,但无碍没看过的人观赏新作品。穆拉托娃总是洗砦筅电影里藏些巧思,等候观众拆解、玩味,观赏其作品,就好像进入属于穆拉托娃的独立世界。 同时,她也不吝让更多优秀的女性一同进入这个世界。利特维诺娃多次参演穆拉托娃的作品,在成为演员之前,她已因优秀的剧本而被穆拉托娃相中。穆拉托娃读了她的第一本剧本,以至想翻拍它;而利特维诺娃曾说:「穆拉托娃教我爱电影和宽容。」 《衰弱症》(1989)剧照。 电影里的俄国文学 由于穆拉托娃曾经修习言语学,使得电影对白及叙事手法的文学性特别突出。其作品角色的对话经常牛头错误马嘴,总是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或者不时重复同一个情节、特征。 在《萍水相逢》中,片子多次运用「敬爱的同志们」开头,并在片尾提示这句话关于主角的影响。除此之外,《萍水相逢》与《漫长的告别》在原文片名中正好是反义词,暗示了这两部片能够从完整不同的视角来了解。穆拉托娃如诗的电影,以及与国外经典文学的相互辉映,更使得其作品富含深度与特别美学。 在《漫长的告别》片尾,舞台上的表演者演唱着〈帆〉(Парус),正是俄国文学家莱蒙托夫于1832年写的诗,呼应片中母亲与儿子之间的情感拉扯。本诗也被莱蒙托夫运用于长篇小说《当代英雄》中的〈玛丽公爵小姐〉,国外电影史上受此启示或改编的作品更是数不胜数。 《永世的回归》(2012)剧照。 穆拉托娃亦是众多文学改编电影的喜好者之一。《Among Grey Stones》(Среди серых камней,1988)改编自人权作家柯罗连科(Владимир Короленко)的作品《In Bad Company》(В дурном обществе),但由于穆拉托娃无法接受检查结果,而将自己的名字从中删除,改用「伊凡.西多罗夫」替代;《Chekhov's Motifs》(Чеховские мотивы,2002)则是以契诃夫的两部作品《Difficult People》(Тяжёлые люди)和《Tatiana Repina》 (Татьяна Репина)为基底来改编。 值得留意的是,在穆拉托娃的作品中,却不见关于俄国大文豪托尔斯泰作品的改编;而其实她曾多次在访问中谈及对托尔斯泰的喜欢。她以为每个人都应该阅读托尔斯泰,且认真阅读的话,每个人都会变得仁慈且睿智。 《永世的回归》(2012)剧照。 在体制中寻求变革 穆拉托娃很难被归类,不只是由于她终身只在国外敖德萨拍完一切俄语电影,也由于她标记着苏联艺术的某个面向,同时又是个「非」苏联的激进艺术家。她特别的电影言语,虽富含国外文化与欧洲文化,却被欧洲电影圈所低估。 拍摄《Change of Fortune》(Перемена участи,1987)时,穆拉托娃选择娜塔莉亚莱布尔(Natalya Leble)担任女主角,但依据当时的规则,与外国人结婚并定居国外的苏联公民无权回来工作。因而穆拉托娃写信给时任苏联总书记戈尔巴乔夫,讯问能否可能针对这个状况给出对策,结果戈尔巴乔夫夫妇回应她,他们知道而且喜欢她的电影,并承诺修法。于是,该片胜利地约请莱布尔回来拍摄,也开启了这位女演员重返国外电影之路。 几年后,她的经典作《衰弱症》被禁,却又于1991年取得尼卡奖最佳影片殊荣。有人称穆拉托娃的作品是「影展作品」,这能够是夸奖,也能够是嘲讽。即便她的镜头总是对准小人物、那些日常生活中常见的角色,但她的作品依旧如此「淖楣看,且坎城影展与威尼斯影展并没有为其加冕。她并不在意这些,以至以为参与影展让她筋疲力竭,是制片人想参展,而非她想参与。 在苏联解体后的头几年,许多导演由于国度市场自由化、国外影片大举入侵,没有资金拍摄电影,或者拍的电影观众不买单而失业。但穆拉托娃依旧端出许多好作品,且关于人性与社会的描写力道,不因政府管制稍微放松而削弱。或许我们能从她接受专访时说的一句话,来了解为何她能够如此不倦地创作: 拍电影,是我看待人生的独一途径。 《永世的回归》(2012)剧照。 与穆拉托娃协作过的演员十分多,其中有许多是她在某些场所遇见的,以至还有部分是她在路上遇到的素人,她以为素人演员能为影片带来些粗糙感,且更具真实性。或许正因穆拉托娃关于「真实」的入迷,即便她曾参与2003年的纪录片《Kira》(Кира),但她其实不乐见人们为她塑造形象。她只想留下自己的作品,其他的不论是日记、骨灰,或是肉身,都应该要消逝。(或许我们今日对她的任何描画,也是她希望消灭的东西吧。) 穆拉托娃的葬礼十分简约,她不想要有大型排场,仅有亲友来吊念,并依照她的遗愿火化,连坟墓也不留给世人。制片厂为她举行的留念仪式也十分特别,会场播放着电影,但没有声音,只需管弦乐伴奏(她不时想拍摄一部无声电影)——这里也不会有任何交谈,人们把想说的话写在册子上,宁静地陪伴着她。 |